译文
人做学问,如果不是天天进步,那就是在天天退步。如果没有学伴,见解就会片面浅显,难以学成。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会染上某些习气而自己没有察觉。如果不幸处于穷乡僻壤,没有坐马车的盘缠,更要广博的学习和详细考究。要(将自己的思想)与古人的思想相合,以便知道学问的正确与否,这样一来,(才)差不多能掌握学问的十分之五六。如果又不岀门去,又不去读书,则是如面壁(不问世事)一般,对学问一无所知,即使是有子羔、原宪那样的贤能,对国家还是没有用处的。孔子说:“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这样讲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样好学罢了。” 连孔子这样的圣人,也仍须努力地学习,现在的人难道
顾炎武是我国十七世纪的一位杰出的爱国活动家和具有进步思想的启蒙学者,博学强记,耿介绝俗,以著作《日知录》驰名于世。
抗清失败后,顾炎武奔走南北,眼界大开,对人生的认识也更加殷实、深刻了。针对当时知识分子崇尚“游谈无根”的理学情况,《与友人书》以“为学”为话题,发抒了独具个性的治学观。
文章的结构呈放射状。作者从为学者与自我、现实的学友、书本(实际上仍是人——古代作者或书中古人)、历史的“学友”(文中提到了孔子,实际上是指对提升学者的学养有帮助的一切古人)的关系切入,精到地阐述了这四组关系中的心灵互动的重要性。他要求为学者做到博学审问(广泛涉猎,
余自舞象,辄好为诗歌。先大夫虑废经史,屡以为戒,遂辍笔不谈,然犹时时窃为之。及登第后,与四方贤豪交益广,往来赠答,岁久盈箧。会国难频仍,余倡大义于江东,敹甲敽干,凡从前雕虫之技,散亡几尽矣。于是出筹军旅,入典制诰,尚得于余闲吟咏性情。及胡马渡江,而长篇短什,与疏草代言,一切皆付之兵燹中,是诚笔墨之不幸也。
余于丙戌始浮海,经今十有七年矣。其间忧国思家,悲穷悯乱,无时无事不足以响动心脾。或提师北伐,慷慨长歌,或避虏南征,寂寥短唱。即当风雨飘摇,波涛震荡,愈能令孤臣恋主,游子怀亲,岂曰亡国之音,庶几哀世之意。
乃丁亥春,舟覆于江,而丙戌所作亡矣。戊子秋,节移于山,而丁亥所作亡矣。庚寅夏,率旅复入于海,而戊子、己丑所作又亡矣。然残编断简,什存三四。迨辛卯昌国陷,而笥中草竟靡有孑遗。何笔墨之不幸,一至于此哉!
嗣是缀辑新旧篇章,稍稍成帙。丙申,昌国再陷,而亡什之三。戊戌,覆舟于羊山,而亡什之七。己亥,长江之役,同仇兵熸,予以间行得归,凡留供覆瓿者,尽同石头书邮,始知文字亦有阳九之厄也。
年来叹天步之未夷,虑河清之难俟,思借声诗以代年谱。遂索友朋所录,宾从所抄,次第之。而余性颇强记,又忆其可忆者,载诸楮端,共得若干首。不过如全鼎一脔耳。独从前乐府歌行,不可复考,故所订几若广陵散。
嗟乎!国破家亡,余谬膺节钺,既不能讨贼复仇,岂欲以有韵之词,求知于后世哉!但少陵当天宝之乱,流离蜀道,不废风骚,后世至今,名为诗史。陶靖节躬丁晋乱,解组归来,著书必题义煕。宋室既亡,郑所南尚以铁匣投史眢井,至三百年而后出。夫亦其志可哀,其情诚可念也已。然则何以名《奇零草》?是帙零落凋亡,已非全豹,譬犹兵家握奇之余,亦云余行间之作也。时在永历十六年,岁在壬寅端阳后五日,张煌言自识。
杏花书屋,余友周孺允所构读书之室也。孺允自言其先大夫玉岩公为御史,谪沅、湘时,尝梦居一室,室旁杏花烂漫,诸子读书其间,声琅然出户外。嘉靖初,起官陟宪使,乃从故居迁县之东门,今所居宅是也。公指其后隙地谓允曰:“他日当建一室,名之为杏花书屋,以志吾梦云。”
公后迁南京刑部右侍郎,不及归而没于金陵。孺允兄弟数见侵侮,不免有风雨飘摇之患。如是数年,始获安居。至嘉靖二十年,孺允葺公所居堂,因于园中构屋五楹,贮书万卷,以公所命名,揭之楣间,周环艺以花果竹木。方春时,杏花粲发,恍如公昔年梦中矣。而回思洞庭木叶、芳洲杜若之间,可谓觉之所见者妄而梦之所为者实矣。登其室,思其人,能不慨然矣乎!
昔唐人重进士科,士方登第时,则长安杏花盛开,故杏园之宴,以为盛事。今世试进士,亦当杏花时,而士之得第,多以梦见此花为前兆。此世俗不忘于荣名者为然。公以言事忤天子,间关岭海十馀年,所谓铁石心肠,于富贵之念灰灭尽矣;乃复以科名望其子孙。盖古昔君子,爱其国家,不独尽瘁其躬而已;至于其后,犹冀其世世享德而宣力于无穷也。夫公之所以为心者如此。
今去公之殁,曾几何时,向之所与同进者,一时富贵翕赫,其后有不知所在者。孺允兄弟虽蠖屈于时,而人方望其大用:而诸孙皆秀发,可以知《诗》《书》之泽也。《诗》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贻孙子。于胥乐兮!”吾于周氏见之矣!